三改火

长佩id三改火

文豪野犬AU·旧闻钞(4-6)

中国文豪篇。

不多说。梁实秋和鲁迅的钻石打磨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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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梁实秋很聪明,胡适作为启蒙老师,向来明了这一点。如果此时不寻求组织,他的下场就和他的父亲一样——被错杀,人间蒸发。没人会在意小角色,小角色再聪明,也不过是小角色。


  别无退路,他只能选择信任胡适。


  北平的冬日少雨,但小年之后,冬雨竟未断绝过,叫京城诸公好生稀奇,一遍烤暖炉一遍嚎冷。抗冻靠天赋的南方陈哥儿却已十分满意,在宝钞胡同打盹儿逗猫,真是过年一般。


  鲁迅看他逗弄狸奴,皱着眉,问:“你真打算和新月社结盟?他们自身难保,入虎穴还是免了。”


  陈独秀回头道:“各取所需,主要看戏。”


  鲁迅差点忘了,这位爷和那位比鬼还阴几分的胡适先生从前可是同门。他直接放弃与小人对话,进屋捧了杯乌龙茶,出来坐在院前的石阶上。


  一片叶末浮在上面,他垂眼盯了它一会,只听不远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茶水勒出几轮波纹,耳际的发丝扬了扬。抬眼望去,只见东面浓烟突起,火光冲天。


  “嚯,开始炸了。”陈独秀道,“之前也不知道适之都是怎么想的,人命也不当回事。现在......也没辙。”


  “我出去了。”鲁迅起身,“我的枪和医药箱呢?”


  又是一声轰鸣。


  梁实秋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掀开霉潮的被褥,跳下床去。他扯过领带,一边打结一边撞开门。卧房小得像储藏柜,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到处堆满了手稿,纸张笔墨散落其间,靠着窗的一面黑板旁勉强能落脚。


  他艰难地走过去,逆着光,看到一个家伙卡在那档口里,对着黑板画路线图。那位同志的头发挺长,扎在脑后,身上有某种腐殖质散发的气味,简直拒人千里之外。


  “哇,是新人吧。”他手里的粉笔不停,背对着梁实秋,梁实秋只能从他音色里听出几分笑意,“叫我闻一多好了,千万别叫闻兄。适之叫你一醒就去南锣鼓巷那边,和大家打个招呼。”


  “前辈好,这是哪?”


  “以前是我教工宿舍,现在是小破社的总部。”闻一多把刘海弄上去,回头看他,“收拾好就去吧,代替我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拜托了。”


  梁实秋出了门,抬头就看见那铁门框上挂了个牌匾,写着:“何妨一下楼主人在此,请勿打扰。”


  呃......


  门被拉开,何妨一下楼楼主探出头来比划了一下:“帮我带个烧饼回来哦谢谢。”


  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上,风糊了梁实秋一脸。


  出了一排筒子楼,细雨洒下来,他却没忙着打伞。直到浑身冷透了,才木然将领子立起。


  父亲死了。他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梁实秋是想逃的,但昨日听闻出关港口已被全部封闭,没人出的去。他只觉得万事蹊跷,比如郭沫若的暗杀,比如胡适恰到好处的雪中炭。明知道这是个局,为了苟全性命,也只能一脚踏空落下去。


  周围人声嘈杂起来,应该是到了南锣鼓巷那边的闹市了。他被推搡了几下,才清醒一些,看向四周。


  他们......是在逃命?


  只有他一个人逆着人流,向南锣鼓巷那边去。


  “别杵这,快走。”一个拉车的老头子撞到了他,抬起头怒道,“北市口又炸了,有没有脑子啊,还往那赶......”


  “这是南锣鼓巷吗?”


  “就爆炸那地儿!是!”


  什么玩意,胡适叫他去看新月社表演放烟花炸自己?


  越往前走,人越稀少,到最后竟只剩梁实秋一个人在路上了。他生在北平,去往波士顿时,满目败犬横行,常念及此地安宁。从未想见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站在北平的破碎瓦砾堆上。


  一片闹市屋舍之中,爆炸过后的明火与残垣极其突兀,视线逐渐不清晰起来,隐约风声鹤唳,便能叫人汗毛直竖。烟火之间,也不知作了多少人的荒冢。


  鲁迅抓着枪托,背着死沉的医疗箱,戒备地矮身向前。这不是上海,若是遇险,身后无人。他无数次这样提醒自己,但为了任务,还是来了。


  况且,医生看不得人白死。


  离爆炸中心稍远一些的房屋还存了个底儿,他先去那边看有没有人活着。越过几截断墙,待步子一停,他便听见有人在咫尺处艰难地呼吸着。


  那是个小姑娘,伤得不算致残,只是满脸淌满了血。鲁迅将她从瓦砾堆里拉出来,蹲跪下去,给那可怜孩子清理伤口,再咬下一截止血绷带,先绕在自己的腕上。


  他余光瞥见身侧已塌落半层的房屋微晃起来。


  不好,还没炸完。


  鲁迅一凛,刚要召出异能,只见火光与浓烟灼然一卷,直冲天际,楼房轰然倾颓下来,地动山摇一般。他的“华盖”还未生效,那砖块便倾盆簌落。


  “小心!”


  肩膀猛地被拽住,那人拼劲气力将他向旁推去,他下意识地把那小姑娘护在怀里,滚落几周,衣衫被划烂,印出几道分明的血痕。


  四处烟尘扬起,他止不住地咳嗽,向原处抬起枪。


  “谁?”


  五、


  “我救你一命啊,这位先生。”暂时手无寸铁的梁实秋惊了,“敢情现在的见面礼就是拿枪......咳咳......指人?”


  他去推对面那位时,只觉得这人劲瘦又单薄,看来和他年纪相仿。他八辈子难得积点德,那一楼的土砖差点砸在他身上,被救一命的那位什么意思,拿枪比划他?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引爆了炸药。”鲁迅的枪没放下,“把手拿出来,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帮我把她的身子抬一抬,我给她止血。”


  “这,流那么多血,还、还活着?”


  “别废话。”


  梁实秋啧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过来,道:“周围还埋着不少,你只救一个?”


  “周围都没有呼吸了。”


  嚯,耳朵赶上狗了。这还能听呼吸,不知道给他吹个狗哨是什么效果。


  鲁迅看他过来坐下了,收起枪,咬着止血绷带,小心地撕去那小姑娘小腿上被血液粘住的碎布料。梁实秋不明不白地当了个人形靠枕,本想嫌弃几句脏,抬头看到某位先生的枪,硬生生忍住了。


  “这是......”鲁迅皱眉,“她自愈了?”


  梁实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小姑娘剧烈地咳嗽起来,睁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刚想感叹自愈大法好,就见她盯住了自己,又看向不明所以地缠止血绷带的那位,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起身,倒退几步,被绷带绊了一跤。梁实秋伸手去拽她,被死死抵住,差点摔了个跟头。


  “这丫头跟你一家的吧!”梁实秋回头怒道,却听鲁迅闷声说了句“糟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小姑娘。


  她手上满是尘土与血渍,还未跑出几步,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


  话音未落,周遭风烟涌起,暗色结界笼了下来,中心就在她那里。梁实秋哪还有闲工夫去辨认异能咒环上的字,向后退了几步,后被就碰到了结界壁。倒霉,他只想到这两个字,他的倒霉全都源于旁边那位先生。


  “啧,我没记错的话,她就是萧红,十大危险异能者之一吧。”鲁迅在不远处道,“这是‘生死场’,能在主人生命受威胁时,吞噬周围人的生命力,为主人续命。平日里,要用旺盛的生命供养它——比如吸食主人的血气,或者吞噬其他异能者。以上,她都控制不了。”


  “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能早点说,我们现在当点心还不够......”


  梁实秋话音未落,鲁迅刷地冲了出去,一把拉住萧红。他刚打算看戏,只觉得左手钻心彻骨地痛。他低下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食指没了,一点黑紫气附着在掌上,一点点吞噬着骨肉。


  好啊,开始吃人了。


  那边鲁迅咳出一大口血,血落到地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红一颤,他安抚地说着无妨,抬头尽力喊道:“你的异能,是不是建立异空间?异空间内不能用异能,你把我们都拉进去,生死场就消了。”


  梁实秋看着已经快没了的左手,欲哭无泪:“我就不问你怎么知道的了,我那破烂异能有用吗?我可从来没试过把自己和别人一起拉进异空间,那可容易身首分离!”


  “但总比被吞掉好。”


  他就是故意的。


  梁实秋呼出口气,顶着结界场里的扬尘和强风跑过去,先催着异能点入自己的前额,待赤红咒带卷起,他伸出还残存的右手,将两人一把抱住。


  光与尘涟漪般向两侧漫去,终于归于沉寂。


  六、


  梁实秋一睁开眼,抬脚就把鲁迅放倒了,抓过人腰间的枪,抵到他额头上。


  “认不认识胡适?”他吼,“你算是哪边的人,哪打听的我?明知道新月社多个炸弹布阵,为什么还去那假惺惺地救人?现在的北平,到底是什么情况?”


  鲁迅被摁在地上,没半点回击的意思。他仰脸看着梁实秋,打了个哈欠,偏过头道:“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


  “先说你自己。”


  “我叫鲁迅。”他道,“在青年党的异能调查所。”


  至少在五年前,对异能者而言,一切就是青年党与政府之间的合作制衡。


  针对异能的管理体制还未完善前,一部分年轻异能者自发成立了青年党,做些宣扬新思想、救济平民或协助治安之类的事。党内最重要的是“异能调查所”,曾算是半官方组织,帮助政府收纳、监控各类国境内的危险异能分子,顺便治各种不服。


  这种平衡,在政府的异能特务科成立时被打破了。


  “知道‘书’吗?”鲁迅眯起眼,“特务科的首席很有创意。他坚称,我们社会的闭塞与落后来源于异能者。他要用一本落笔成真的‘书’,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想做到这一点,至少要消灭北平的可能反抗的异能者吧。”


  之后,异能特务科开始着手秘密转移被异能调查所收纳的一些危险异能分子。他们能控制这些异能者的精神,让他们成为暗杀工具,用完之后再将他们抹杀。


  一个月内,北平异能者暗杀事件已发生了多起。


  国境内的十大危险异能者,从前有七个在青年党内,每个人都有极大破坏力,一旦被控制,后果不堪设想。胡适叛变,带走了其中的三个,建立反政府的新月社,也算安全。而那三个不在组织内的,就危险了。


  “由于新月社的报复手法不符合人道主义,青年党一向不接受。但为了排除威胁,只能进行合作。这次爆炸,看似是新月社的常规袭击,其实是找人。”鲁迅看向缩在一角的萧红,“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生死场的宿主。我要把她带回党内,防止被操控。”


  “什么玩意,那胡适叫我来干嘛,合着你们都摆我一道,啊?亏小爷我还推你一把......”


  萧红看向他们,走过来几步。梁实秋起初没在意,只觉得后颈一凉,是小丫头不知从哪弄出一把匕首,抵在他连脊处,已经破皮了。


  “枪放下,放我出去。”


  哎呀呀,把她忘了。


  “劝您下手轻一点。我死了,你俩谁都出不去。这地方又小,还有一堆书和枪,怪无聊的......”梁实秋说着,把枪从鲁迅额头上抬起,手一松,枪被鲁迅一把捞住,指向萧红。


  “刀放下,不然开枪了。”


  梁实秋拍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越过“雅舍”地上的杂物,弄了把枪,心里才觉得舒服。看到右手又长回来了,他松了口气,道:“我打个响指,咱就回去啊,可能有点头晕。”


  这回不是头晕不晕的问题了,他直接砸在了瓦砾堆上,像是上刀山一样。那生死场早就消失了,那栋建筑还是保持着坍塌的状态,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快滚,带着那丫头片子快滚。”他支着上身,指着鲁迅道,“我一年的霉运都集中在遇见你这一天爆发了。”


  “还有,我知道你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是新月社的走狗。”鲁迅站起身,“这个城市里的异能者,我每一个都很清楚。每一个。”


  “你才走狗!你欠我两个人情,以后得还的,听见没?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进耳朵了啊!”


  那人笑了一声。梁实秋再抬头看去,发现四周无人,那两位像是被风卷跑了,不知所踪。


  “公子哥,任务还成吧。”


  梁实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看见胡适坐在对面的废墟上抽水烟。他脸色有些难看,脖颈处挂了几道彩,但衬衫领带还是一丝不苟。


  “您......什么意思?”


  “我打算以后让你俩合作来着,看起来真的挺合拍。”胡适跳下地。梁实秋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就听他道:“鲁迅有双异能。一个常规异能,不消说了。另一个异能‘狂人日记’,只要你在他面前用过异能,他就可以复制你的异能,为他所用。”


  梁实秋想吐血。


  还以为他没异能呢。难怪......在生死场里,鲁迅偏要他用雅舍,原来就是为了搞盗版?那还要他干嘛?


  “果然是国境内最危险的异能者啊。”胡适道,“但有些事,只有你才能做得了。”


  比如,牵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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